可以幫我寫推薦信嗎? --曹淳推薦函與兩個註解
作者:吳礽喻 02/02/2017
第一次看到曹淳的作品是2010北美館雙年展,那時候還不認識這個人,可是對「古董級垃圾研發公司」的裝置作品留下深刻印象,「藝術的政治性」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在台灣又開始流行起來吧,那時候對台灣當代藝術史了解不多,不知道倪再沁、吳瑪俐、湯皇珍所做的具有濃烈政治意味的藝術行動,只知道陳界仁。對於一個住在台中唸商業設計、把在二十號倉庫拿到的《破報》當做寶的五專生這應該算是很不錯了吧?對於藝術結合政治的行動,只有從在五專休學後,到倫敦混草根和酷兒社群的那四年做為啟蒙,我偏好硬蕊的抗議示威藝術行動,可是對於「考古式」的物件追根溯源、「拯救」背後那些被遺棄的歷史故事、諸如此類的浪漫派軟蕊「行動主義」其政治性也挺認同。
 
2013年我又看到了曹淳的兩件作品,一個是在台中忠信市場裡的黑白切櫥窗式畫廊,廢棄的燈箱裡有人在廢棄的游泳池裡的照片,另一個是在南夜大舞廳的廢墟裡,曹淳整理出一座廢棄的雙層鐵床,佐以一些日光燈裝置的現地創作。那時候我對社區活化類的藝術行動滿腔熱血,離開在藝術家雜誌兩年的翻譯工作,寫了十五本關於西方、男性、已故的藝術家傳記叢書,真心希望能做與之完全相反的事情。Theaster Gates那時在底特律落寞的社區裡整理了一座建築叢書圖書館,還有一座專門播放黑人歷史的電影院,是我心中理想的範本。於是著手整理外婆家囤積如山的雜物,希望做為自己與家人活化的起點,或是能了解充滿了落寞特種行業的大雅路的契機、加入中區再生基地,南夜大舞廳場地租借的仲介者,做了些地圖與活動。過程中面臨種種家庭,工作上的阻力,兩年後對「社區營造」這件事只能用幻滅來形容,我放棄了,可是見到曹淳仍然不斷地創作、流連於廢墟、用雙手挖掘出灰色塑膠地板下的黃綠老花磚(2014年雲林「72 art」駐村現地創作),在欲振無力的自由人藝術公寓頂樓和一群人組織了共識決(consensus)的「溪流」,一起辦活動、講座,用廢紙創了沒有任何審查機制,來稿就收的刊物《鑽石水溝蓋》,至今已經出到第五期了。
 
2016年受到帝門委託,在國小帶「地圖」創作的民眾參與活動,在苦惱於大多介紹範例都是從InIVA(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Visual artist)在2009年做的creative mapping教育計畫延伸,沒有台灣的藝術家範例**,就發現到曹淳也用地圖做過作品──〈a way to say good bye〉是他在法國南西街頭,用衛星地圖的視角畫了一個大大的good bye,於是就把它納入了教案。但我沒有跟國小生多做解釋的,是我對這件作品的感覺:他的創作也未免太哀傷,你想想,彎腰低頭走在南西街頭畫線,默默的說再見,好憋;趴在地板上刮除塑膠地板,把碎片集結起來,懸空掛著,可以說是台版Carl Andre,如果有人用和泰特美術館同樣的高價收藏那就開心了,可是沒有。他總是有毅力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,甚至有點自我折磨的傾向,對自己的作品極盡堅持,講究所有細節、創作的出發點和精確度,我不確定他會這次會為蕭壠藝術村帶來什麼樣的犧牲奉獻,不過我真心希望,蕭壠一直以來生猛有力的展覽節目和絕佳的創作環境與支持團隊(從Linda Toigo的駐村經驗得知),能和這個苦情的藝術家男孩,在藝術的、政治的、社區營造的、物件的、勞動力的或情感等各種層面,有些不凡的共鳴。
 
 
 
 
 
 
*事後討論才知,曹淳其實在2012年北美館雙年展才有作品呈現,也是和「古董級垃圾研發公司」一起。保留這個錯誤,一來是顯現記憶力和只看對方CV寫推薦信的不可靠,二來是後來文章以2010年雙年展主題「藝術與政治性」方向繼續發展,樓已歪扶不正了。
 
**另外一件介紹的作品、學生與老師反應都非常踴躍的,是梅丁衍的〈中華民國全圖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