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始之心,畫圖就是快樂:郭杜素創作的心路歷程(一)
作者:黃茜芳 26/08/2024

 

「畫圖就是快樂」郭杜素明白直說自己的心境,而,這正是郭杜素的「原始之心」。

 

中日戰爭打斷上學之路

絲毫沒有90歲老態的郭杜素,天天晨起後的功課是梳洗打扮整齊素雅。她雙手手指甲的部分變形,正是過往數十載日日重覆做沉重家事的結果,沒有怨言,十個兄弟姊妹,從小她就乖乖認份做事。

說起小小年紀的自己扛起全家衣服隨鄰居媽媽上河邊洗衣服,裝衣服的竹框必然沉重,只能緊挨著腰板奮力撐住,洗完後,加上水的重量,更是沉甸甸,她依舊奮力扛回家,日復一日,她很「認真」的語調傳達出她很「認命」。當然,用水彩畫圖之後,這獨特的「記憶」被記錄畫了出來。

世界第二次大戰時的台灣,日本戰機來回轟炸,人們躲空襲是家常便飯,恐懼是絕對的,更是必然的,往往生死僅在一瞬間,郭杜素因此只上過一年的小學,回望,已是八十多年前。

靠著媒妁之言,芳華正盛18歲的郭杜素,坐著大花轎,從八斗子嫁到七斗子的郭家,其實就是隔壁村。順理成章的成為妻子、媳婦、媽媽、奶奶,無論生命如何起伏跌宕,勤懇認真開小雜貨鋪,平淡樸實的生活,從不曾離開過台灣東北角這片海洋。

日本知名詩人田村隆一用詩作《恐怖的研究》,思考戰爭破滅經歷的集體精神史,指陳真誠用「藝術」拯救自己和社會,許多藝術家梵谷、莫扎特、米羅、亨利.魯梭等成為救贖的力量,靠著音樂、美術與詩歌,戰後的日本人走過廢墟,重新站起來。

同樣嚐過戰爭殘酷之苦的郭杜素,無法用詩歌或音樂來抒發悲苦。只能默默守著原生家庭的家人,以及後來成為媳婦的大家族,靜靜消化那些刻在心底深處又無處吐露的苦痛與悲愴,成為這兩個家族不可或缺的「大柱子」。


日治時期的八斗子公學校

《日治時代的八斗子公學校》,完成在2020年,距離終戰已有75載,是郭杜素畫只讀了一年就無緣再就讀的學校,深刻在潛意識裡無法忘懷。四個小男生歡樂踢球,四周的校舍穩穩屹立,紅色屋頂格外顯眼,窗明几淨。滿園馨香,土地上長滿黃色、紅色與綠色的花草,密密扎實。左下方的大樹掛滿果實,傳達無限的生機,左上方則出現四顆藍綠相間的大樹,直挺挺,開著黃色的花朵,右方則是綴滿紅色花朵的樹兒。藍色的小水塘,洗手台前,滿滿綴著帶紅蕊的黃花,熱情綻放,搭上白色圓點點。

當具體物象畫完後,郭杜素繼續慢慢用橫、直的線條填滿所有空白的部分,宛若寫書法要練線條的訓練,而,郭杜素則是「如何自在如何自由畫」,享受暢快,順勢而就,把畫面能畫的部分全填滿,黃色部分再添上赭色的線條,最後結束在帶有水分綠色天空,巧妙留下一塊三角形白色。

 

天生的絕對「玩色高手」

這件畫作出現超過二十種色彩,唯有郭杜素格外「有趣」的心加上不怕累的手才能成就完成,很有超現實畫作穿越時空的的趣味,最妙的當是郭杜素刻意簽了兩次名字,如此才算真正完成,畫上句點。

郭杜素絕對是「玩色高手」,非常人所能及,特別展露的是受過學院專業訓練的學子所不敢表現的手法。

農地的農夫與土地有密不可分的平衡關係,展現在許多知名畫家筆下的精華,例如超現實主義的畫家米羅是典型的代表之一。

然則,檢視郭杜素自身面對土地、海洋的關係,亦正如此!一輩子不曾離開基隆,郭杜素面對海洋,始終有種無須言明的平衡互動與種種連結,或可說是一種近乎「神聖的關係」。

有趣的是一輩子生活在「雨都」基隆,郭杜素卻沒著墨「雨」的問題,所繪的作品都有明媚燦爛的陽光,更妙的是總會出現整顆圓圓大大的「紅太陽」。


在八斗子海邊晨泳的郭阿嬤與村民們

從小海岸邊是遊樂場,可以享受終日潛泳在海底的暢快。約七十歲之後開始晨泳,與同樣愛游泳的朋友們,天色未亮,陸續集合在海岸邊,任憑海浪衝撞著身體,宛若全身按摩,迎著朝陽開懷前進,海水的滋潤是他們最開心的養分,宛若乘風破浪的鯨豚。

前往帛琉旅遊,自在潛泳入海底,撈起海泥來敷臉,開心分享給旅伴們,「在帛琉,海裡很美,陸地上不美」郭杜素的記憶沒錯,當然也沒忘記在帛琉潛水的開懷。(待續)

 

 

展名:歲月走過,時刻歸來——郭杜素、郭娟秋母女聯展

展期:2024/05/07-2024/06/30

地點:好好基地(新北市瑞芳區建基路2段93號,每周一、二休館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