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回憶專門店》以回憶作為貨幣,打造出獨特的經濟規則,透過展演形式處理個人私密性與公共之間的關係。「生灰系物品」的故事募集作為計畫起點,隱喻著「陳舊」背後所負載的文化意涵,並經由經濟模式的建立翻轉人們對「回憶」的想像。
《回憶專門店》的徵件網頁以「生灰系物品」為募集標語,「生灰」所意指的是:老舊、無用之物,同時卻又遠非被社會所認可的古董收藏。個人的回憶也面對著同樣的處境,回憶如何與無價值搭上連結?除了在主流社會不斷要求向前的慣性中,頻頻回望使人落後之外,根本的原因在於:相比所謂的「公共」,個人的經驗太過私密,而回憶還不足以被稱為歷史,因此個人不需要被正視,回憶也不值得被觀看。
但面對僵局的無力感需要被釋放,於是當藝術進來處理個人的情緒積累時,便擔負了所謂公共性的任務。《回憶專門店》扮演著將私密性轉譯到公共的角色。針對這個轉譯的突破口,《回憶專門店》嘗試以建立起一種獨特的經濟制度,也就是以「回憶」作為貨幣的機制。貨幣最重要的元素是信任感,這就好比我們在使用錢幣時,不會先想:「別人真的會想要這個銅板嗎?」由於具有充分的信任感,因此不會對使用感到猶豫。那麼若是為回憶提供了足夠的信任感,是不是能在一定的範圍內達成交換回憶的有機循環呢?
《回憶專門店》對增強信任感的設計有二,首先是價值感的確立。《回憶專門店》的操作模式類似大富翁遊戲,但凡是遊戲就有自己的規則,遊戲者在參與的瞬間便接受了規則,否則遊戲將沒有可能。同理,在參與者進入《回憶專門店》的場域時,他便已經接受了對於回憶的價值認可。而前期的徵件部分則更是明確,直接以需求來證明回憶具有被訴說的價值。
其次是空間的安排。整個展場作為一個空間,卻錯落著不同的獨立物件:紙箱所框出的領域,儼然自成一個小型展間,內部展覽著蒐集到的物件故事。藝術家以私密性來回應私密性,即使擺放在公共的場域,卻順應著回憶的害羞性格,藝術家把握住了:不是一個展覽應該如何呈現,而是回憶想要被如何呈現。這種不強迫的溝通關係,讓觀者與展演者保有相當的選擇自由,提供了相當程度的信任。至於三個有著不同程度包覆性的工作站,即使是最為開放的早餐店也依然自成一個固定的範圍,展現出不容外人所隨意侵犯的私密性。
這種私密空間的營造,可說是為回憶這項貨幣所量身打造的信任要件,但是同時整個現場卻隨人自由來去,因此《回憶專門店》可能更接近表演而非展覽。舞台就是整個「展場」,藝術家以自己的規則--一種特殊的經濟行為,將參與者引介入舞台。一般人並不會意識到自己身在舞台中,因為大眾對於舞台的想像早已有了範式,更不用提在舞台上坐著閒聊自己的故事、吃蛋餅、甚或站著一動也不動僅僅等待,這種所謂「上不了台面」的事情。
但實際上,《回憶專門店》的確在進行展演。工作站的演員自然在表演,而參與者雖然不自知,但是這卻並非屬於日常的展演,相反地,正是由於信任感的建立,讓參與者能夠自在地、真誠地去展演某種獨特的「日常」。從這個面向看來,《回憶專門店》透過它獨特的經濟規則,以及私密空間的營造,使演員們的身體能夠安定地進入舞台環境中,為我們成功地表演了一種,以經濟循環來共融公共性與私密性的可能想像。